发表时间: 2024-11-16 05:00
前些天，我受邀参加儿子所在学校的家委会会议，校领导告知一些孩子在学校里的一些“小动作”，譬如有的孩子喜欢在厕所玩游戏，交换小礼物，讲悄悄话，甚至吃东西。
作为班级家委会主任，我随即在家长群转发了这一“听闻”。
五分钟后，L妈妈发言了，“只有我看起来很心酸么？（厕所）”。
Z妈妈也发言了，“我觉得孩子的行为可以理解。”“是孩子的问题吗？不是。”她自问自答。
“孩子为什么不能下楼玩？我不能理解。”Z妈妈显然对孩子课间不能玩耍表示不能同意。
“此前有个二年级的孩子放学趁没人翻围栏，刚好有位老师经过，问他为何要这样做，知不知道这样做的风险是什么？万一从二楼摔下去了，受伤了该怎么办？学生轻描淡写地回答——‘只想尝试一下’”，同样在会场的另外一位家委会委员Y妈妈解释道。
“孩子的天性就是玩，不让下楼真的是抑制了孩子的天性。”Z妈妈依然表示不解。
“好可怜，现在的孩子。”W妈妈说。
不难看出，部分家长对孩子的“诡异行为”表达了可怜、同情的情绪，部分家长表达了对孩子的理解，还有家长对学校也表达了理解。
但孩子们为什么会选择在厕所玩耍，甚至在厕所吃零食呢？除了情绪之外，有必要分析深层的原因。
下课了，课间时间，当然是孩子们的休息时间。上了40分钟的课，在凳子上安安静静地坐了整整40分钟，10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当然就是孩子们玩耍的时间。但不少学校的规定或不少学校的真实鼓励或提倡似乎是“不能在教室里追逐和打闹” “不能在走廊追逐与打闹” “不能下楼去玩”，同学们在课间能做的合理且合规的事似乎只有“上厕所”“喝水”“倒水”，还有就是“准备下一堂课的课本及其他学习材料”。这样看来，“玩”，本该是“课间”最重要的本质规定性，现在变得与“课间”无关了，至少渐行渐远了。
既然学校规定这里不能玩，那里不能玩，怎么办？一些学生就在改变玩的地点上下功夫。不是不能在走廊吗？不是不能去操场或小天井吗？行吧，我就去厕所里玩。显然，部分学生的适应性策略是从公共空间走向私密空间。走廊、小天井、操场属于公共空间，有老师及其他同学监视与监督；厕所属于私密空间，我在厕所里玩，尤其是在厕所里的隔间玩，那里没有人监视与监督。
玩的内容，除了一般意义上的玩一些简单的游戏、交换心仪的小礼物、讲悄悄话外，部分同学甚至躲在厕所里吃小零食。玩游戏、交换礼物、讲悄悄话，我们都能理解，但在厕所里吃零食，让人匪夷所思。在一般人眼里，厕所显然不是适合吃东西的地方。
但是孩子们上课累了，肚子饿了，怎么办？很多学校不允许学生带零食。部分同学偷偷带一点小零食回学校，当然不能在教室吃，也不能在公共场合公开地吃，因为随时会被人举报到老师那里去。他们只好选择在厕所里偷偷地吃。在厕所里吃东西，便成为一些同学的所谓“乐子”。
玩的时间，存在两种情况：有的同学说太短，部分老师可能会拖堂，10分钟的课间，拖堂5-6分钟，就剩4-5分钟了，同学们几乎都怨声载道。有的同学说课间时间短没有所谓，反正也不能玩什么。我儿子这样说，“我都是慢吞吞去厕所，慢吞吞撒尿，慢吞吞回教室”。我问他原因，他说，“课间没事干啊，这个不能玩，那个不能玩，没有什么可以玩的，超级无聊啊，干脆上课算了。”
这不能玩，那不能玩，孩子不开心，部分家长也觉得孩子在学校好辛苦，好可怜。但这是否意味着我们就应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学校呢？其实学校也有学校的苦衷。
小学生天性好动，打闹与追逐过程中难免磕磕碰碰，一旦身体接触太剧烈，或身体的某个部位磕到了桌椅、墙壁等硬物，都可能会受伤。
而这些意外，只要在学校范围内发生，学校和老师几乎都脱不了干系。孩子之间相互推搡而发生的意外伤害，家长很可能投诉到学校上级主管部门——教育局，教育局问责下来，学校领导免不了挨批或挨处分，这当然不是学校领导所愿意承受的。
一些学校禁止学生吃零食也是出于食品安全的考虑。一来，吃零食对孩子们的身体健康本身就不利；二来，如果吃了零食后拉肚子，不舒服，很难分辨责任，反正在学校里吃坏肚子，学校就得负责。再者，有些孩子还会将零食分享给其他同学，如果把其他同学也吃出毛病来，学校就更麻烦了。
一旦孩子出了问题，校长、老师挨批或担责，也是大概率事件。
更麻烦的是，部分家长对孩子的事极度敏感，他们的孩子在学校里与其他同学发生一点点小摩擦，受一点点皮外伤，就条件反射性地袒护自己的孩子，过度保护自己的孩子，把学校置于对立面，对学校及对方孩子家长的安抚或补救措施不满意，就动辄拿起举报的武器，向教育局投诉。现行的制度是“逢投诉或举报，不问青红皂白，必严查、必严办”，这种情况下，教育局通常会和稀泥，遵照“只要家长投诉，那就是学校的责任”的逻辑，直接甩锅给学校，对涉事学校的领导兴师问罪。
这种管理制度下的结果必然是，学校和老师为了自保，那只能让学生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了。
对于部分家长动辄投诉的行为，我不敢苟同。试问，哪个孩子一生中不经历磕磕碰碰呢？爱玩、相互打闹与嬉戏，不是孩子们的天性吗？打闹与嬉戏过程中偶尔受点小伤，不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不分青红皂白地“护犊子”，实则是人为延迟孩子社会化过程，让孩子愈加巨婴化。
让孩子有一个正常的学习和玩乐环境，不用再躲到厕所去玩，不仅需要学校作出改变，也需要家长们别再对孩子过度保护。
• （本文仅为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姚华松
责编 辛省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