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父母出游：当陪伴成为挑战

我是李小芸，今年四十岁，和丈夫刘建国结婚已经有十五个年头了。我们有一个十二岁的儿子叫刘洋。我们住在一个三线城市，日子过得不算富裕，但也。我的丈夫是个老实人，工作忙碌，经常出差。说实话，照顾家庭的重担大部分都压在了我的肩上。不过我并不抱怨，家里的大小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尤其是每年给母亲过生日，这已经成为我们家的传统。

我的母亲今年，身体一直都还算硬朗，但毕竟年纪大了，我和妹妹李小梅时常担心她的身体，所以总是尽可能地抽时间陪伴她。我们两姐妹轮流去看望她，平日里买点日用品或者陪她去医院体检。母亲是个要强的人，一辈子独立惯了，不愿意麻烦我们，反而总是想着为我们分担，但她心里其实是孤独的。

这个月母亲的生日快到了，正好赶上刘建国的工作不忙，家里的事情也都安排妥当了，我心想，是不是可以带母亲出去旅游散散心呢？于是我在家里提了出来。

“妈，今年咱们不在家吃寿宴了，带您出去玩吧！”我试探着对母亲说。

“出去玩？”母亲显得有些意外，随即又有些不情愿，“你们这么忙，哪有时间陪我出去？”

“妈，您别总说忙不忙的，平时照顾孩子工作是忙，但这次我们早就安排好了，您就放松放松，出去玩几天，对身体也好。”刘建国也在一旁帮腔。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没有再推辞。

于是，我开始着手安排这次旅行。我们决定去江南，一个既不远也不累的地方，，，适合老人家。我联系了旅行社，订好了酒店和车票，原本以为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但旅行的第一天，事情就开始不顺利了。

旅行的第一站是苏州，早上六点的火车，考虑到母亲年纪大了，我特意订了靠窗的位置，还叮嘱她提前一天晚上要好好休息。可是谁知道，出发前一晚，母亲居然失眠了。她打电话跟我说：“小芸，我心里怎么总是忐忑不安呢？你说我们这趟出门会不会有什么事啊？我不出去行吗？”

“妈，您别多想，这一切都安排好了，咱们就安心去玩吧。”我耐心地劝说，心里却有些发急。明明是为了让她开心，怎么倒成了她的负担了呢？

第二天早晨，母亲脸色憔悴，眼底有些黑眼圈，看得我心里又是担心又是无奈。我尽量安抚她的情绪，但没想到接下来一路上更加挑战了我的耐心。

在火车上，母亲一路唠叨个不停，“这座位也太硬了，腰好疼。”“小芸，为什么这车开得这么慢啊？”“建国，你能不能跟列车员说一下，调快点空调，这冷气太足了，我骨头都凉透了。”母亲的抱怨一刻没停，我和刘建国不停地安抚她。

刘建国表面不动声色，但我知道他其实有些不耐烦了。他扭过头看着窗外，小声嘟囔了一句：“她总这么折腾，咱们这趟玩得成吗？”

我听见了，心里咯噔一下，但我也。这才刚开始，难道真要这么崩溃下去吗？

到了苏州，天气有点闷热，一出车站，母亲就皱起了眉头，“这什么天气，热死了！你们早说这地方这么热，我就不来了。”她说着就扯了扯自己的薄外套，似乎整个身体都不舒服。

我赶忙去找了个地方坐下，又从包里拿出扇子给她扇风，刘建国则去买水。哄好了她，我们才打车前往预订的酒店。

酒店倒是挺不错的，母亲稍微放松了一些。可谁知，晚饭时又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事情。我们选了一家当地有名的餐馆，想尝尝江南特色的小吃，但母亲对这些菜一点兴趣也没有，她看着那些精致的小碟子，说：“这些东西能吃饱吗？又咸又甜，真不知道你们怎么吃得惯。”

“小芸，我不喜欢这些东西，我还是想吃点清淡的。”母亲放下筷子，一脸不高兴。

“妈，这是当地的特色，尝尝嘛。”我，但母亲显然不买账。

“你们吃吧，我吃不下这些。”母亲说着把筷子一扔，双手抱在胸前，一副不满的样子。

我愣在那里，不知该怎么接话。丈夫刘建国看到这一幕，悄悄对我说：“不然就让她先回酒店休息吧，咱们自己吃？”

“不行，我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呆着。”我摇摇头，勉强笑了笑，决定换个餐馆。于是我们匆匆结账，换了一家口味偏清淡的地方，母亲终于吃上了合适的饭菜。

第二天我们计划去拙政园，但因为母亲身体不舒服，她早上起床就开始喊腰疼腿酸。无奈之下，我们只能临时改变计划，找了个按摩馆让母亲去做推拿。推拿师傅说母亲的筋骨紧张，需要多休息。

“妈，看来你这几年真的是没怎么好好保养身体啊。”我看着母亲做完按摩，心疼地说。

母亲却不以为然：“我身体好得很，就是你们这旅程折腾人。”

她一说这话，我心里真是。我们明明是为了让她高兴，结果似乎弄巧成拙了。刘建国在一旁强忍着不满，低声对我说：“你看，这还没玩几天呢，后面怎么办？”

我叹了口气，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但又咽了回去。这趟旅行原本应该是一次放松的机会，但现在的状况却让我逐渐意识到，带着母亲出门，可能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我们原计划的是在苏州玩两天，之后再去杭州看看西湖。但到了第二天晚上，母亲突然提出：“小芸，我想回家了，这样折腾我真是受不了。”

听到母亲提出想回家，我整个人一时愣住了。原本计划好的一次放松旅游，才玩到一半，母亲就开始打退堂鼓了。我一边想说服她继续坚持几天，一边又担心她的身体，毕竟她年纪大了，如果真的不舒服，硬要她走下去反而适得其反。可是一想到还没有去杭州，还没有看西湖，还订好了酒店和景点门票，我心里又不甘心。

“妈，我们这才刚开始呢，苏州的景点还没走完，杭州的西湖还没去呢。”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再坚持两天吧？等到杭州我们可以放慢脚步，好好休息，景色那么美，您肯定会喜欢的。”

母亲却摇摇头，一脸倦意地说道：“小芸，我是真的不行了。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但我这把老骨头受不了，你要是让我再逛两天，我怕真的得进医院了。”

听她这么说，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虽然有点夸张，但母亲身体确实不如以前，强行让她继续走下去也确实有些不忍心。刘建国听到母亲的抱怨，一直沉默着没有插话，但从他的神情我能看出，他也有些烦躁。他本来就不太喜欢旅游，加上母亲一路上的各种抱怨，肯定已经不耐烦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对母亲说：“那这样吧，妈，咱们明天不用赶景点，就在酒店休息一天，等您感觉好些了再决定去不去杭州，行吗？”

“别休息了，我看你们还是直接去杭州吧，别管我，我自己坐车回家。”母亲突然变得有些固执，甚至有些不耐烦了。

“妈，您一个人回去我们怎么放心？”我连忙劝道，“要不然咱们一起回去吧，不去杭州了。”

刘建国在旁边小声说了一句：“我觉得让妈回去也行啊，我们照原计划去杭州吧，反正她不喜欢这些景点，待着也没意思。”

听到这话，我瞪了刘建国一眼，压低声音说道：“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们这趟是为了妈出来的，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回去？”

刘建国耸耸肩，不再说话。空气中一时充满了尴尬的沉默。

母亲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说道：“小芸，你也别为难了，你们年轻人出去玩开心，我不喜欢这些地方，也不想拖累你们。你们去玩你们的，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我顿时感到一阵难过，明明是为了让母亲开心才计划了这次旅行，没想到她却觉得自己成了我们的负担。

“妈，别这么说，咱们明天好好休息，等您身体舒服了再决定去不去。”我试图让她打消回去的念头。

母亲只是摆了摆手，“我累了，早点睡吧，明天再说。”她说完，径自回房间去了。

我坐在沙发上，一脸无奈。刘建国看我，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低声道：“小芸，妈确实年纪大了，咱们再怎么安排得周到，她也不一定能适应。不如你先听她的，明天看她情况吧，别太为难自己了。”

我点点头，虽然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说，但面对眼前的状况，似乎再多的计划和期待都变得徒劳了。

第二天一早，母亲的精神果然比前一天好了些，但她依旧坚持要回家。无论我怎么劝她，她的态度都很坚定。

“妈，既然您这么不喜欢在外面，那咱们就回去吧。”我终于妥协了。

“那你们呢？还去杭州吗？”母亲抬头看我，有些犹豫。

“不了，我们陪您一起回去。”我说道。虽然这趟旅行未能尽兴，但既然母亲这么坚持，我也不想再勉强她。

刘建国在旁边叹了口气，说：“既然你决定了，那就一起回吧。”

我们打电话改签了回程的火车票，匆匆收拾了行李，准备启程回家。

回去的路上，母亲显得比来时轻松了许多，或许是因为知道终于要结束这次让她疲惫的旅程了。她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聊着天。

“小芸，下次别折腾了，我年纪大了，真受不了这些折腾。”她看着我，语气里带着些歉意，“你们两个以后好好带孩子出去玩，我就不凑热闹了。”

我点点头，强笑道：“妈，您只要开心就好。”

然而，这一路上的辛苦和不满也并不是毫无影响。回家后，我和刘建国的关系变得有些紧张。那天晚上，等母亲回了自己的房间后，我和刘建国终于忍不住谈了这次旅行的事情。

“这次真是折腾得够呛。”刘建国一边脱下外套，一边抱怨道，“我就说带妈出来旅游不太现实，你还非要坚持。以后再也别搞这种旅游了，累死不讨好。”

我有些不高兴，反驳道：“我也是为了让妈高兴，你以为我不累吗？每次安排这些，操心的是我，你只用负责订票和开车。”

“可是问题是她根本不喜欢，咱们这次就是自找麻烦。”刘建国皱起眉头，“以后你要是想带她出去，最好还是让她自己决定，咱们别瞎操心了。”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更加委屈了。明明是为了、为了母亲开心，结果却搞得一团糟。

刘建国见我情绪不对，叹了口气，走过来抱住我，“算了，这次是个教训。以后不管做什么咱们都好好商量，别再这么累了。”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心里却百感交集。这趟本该是充满温馨的旅行，最后却变成了大家都筋疲力尽的折磨。或许，照顾老人的方式真的应该改变，而不是一味按照我们自己的想法去安排。

然而，这一趟旅程带来的影响并没有随着旅行的结束而消散，反而让我开始思考与母亲的相处模式。今后，如何在家庭责任与个人生活之间找到平衡，成为我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回家之后的日子看似恢复了平静，但实际上，我内心并不轻松。那次旅游不仅让我疲惫不堪，也让我和刘建国的关系出现了些许裂痕。尤其是每当我看见母亲时，心里总有些复杂的情绪，一方面是心疼，觉得她年纪大了需要更多关怀，却又隐隐有些怨气。那次旅游的种种细节仍历历在目，每想到她的种种抱怨，我就有些不甘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有一天，李小梅打电话给我。

“小芸，妈今天在电话里跟我说，你上次带她出去玩得不太开心。”李小梅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显然不想让我难堪，“她还说，最近老觉得心口闷，我看是不是要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听到这话，心里一阵紧张。母亲的身体一直都还算硬朗，平时也没什么大毛病，怎么突然会心口闷了呢？我连忙问：“她有没有别的症状？你问清楚了吗？”

“妈也没说太详细，就是老觉得胸口不舒服，怕你担心，她就没告诉你。”李小梅叹了口气，“要不你有空的时候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

听到这里，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母亲一直不喜欢麻烦我们，每次有小病小痛都忍着不说。想到她之前旅游时总喊累，可能那时身体就已经开始不舒服了。

“行，我明天就带她去医院。”我挂了电话，心里顿时有种不安的预感。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母亲去了市医院做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告诉我们，母亲的心脏功能有些问题，需要调养和。我听到这话，心里既是担心，又有些自责，觉得之前没有好好注意到她的健康。

“妈，您得好好休养，这次医生说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便忽略身体问题了。”我在回家的路上对母亲说道，语气里带着些责备。

母亲低头看着手里的药袋，淡淡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有什么大事。”

“妈，医生都说了，您心脏功能有问题，怎么还能不当回事？这回得定期检查，按时吃药。”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母亲叹了口气，“我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总想着你们忙，自己多忍忍就过去了。”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有些酸涩，但仍不忘嘱咐她：“以后身体不舒服，一定要跟我和小梅说，别自己扛着。”

回家后，我和刘建国提起了母亲的身体情况，他也表示担心，并主动提出：“要不以后咱们多回去看看她，顺便帮她安排一下饮食和作息。你妈这人倔，估计自己不会按时吃药。”

我点点头，心里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更注意母亲的，不能再让她这么孤单下去了。

几天后，李小梅也来家里看母亲，顺便聊到了那次旅游的事。李小梅比我年轻五岁，性格比我外向很多，平时和母亲的关系也更为亲近。这次她来，不仅是来看望母亲，也明显是为了调节我们之间的关系。

“姐，我知道你辛苦，这次的事别太往心里去。”李小梅趁着母亲在厨房忙活的时候，小声对我说，“妈就是脾气有点怪，但她其实心里是感激你的，只是不会表达。”

我苦笑了一下，“我明白，她年纪大了，心里有不舒服也不会跟我们说。可有时候她的态度真让我觉得自己做的这些都是白费力气。”

“我懂。”李小梅拍拍我的手，安慰道，“上次旅游的事她跟我说了，说你们是好意，只是她身体不好，路上难免抱怨几句。其实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只是嘴上不饶人。”

我点点头，听李小梅这么一说，心里松了口气。虽然过程艰难，但至少母亲并没有真的怪我，这让我感觉好受了一些。

不久之后，母亲的身体渐渐好转，我也尽量抽出时间常去她家看看她，陪她聊聊天。她依旧是那个强势、不愿轻易服软的母亲，但在我和李小梅的照顾下，多少也开始慢慢放下了她那份固执。

有一天，母亲突然提起了那次旅游：“小芸啊，那次出去我折腾了你们不少吧？我知道你们是为了让我高兴，但我这人不中用了，走不了多少路就累了。”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母亲会主动提起这件事。她平时不太愿意谈及自己做得不好的地方，今天突然说这些，反而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妈，没事的，您只要身体好，我们怎么折腾都愿意。”我笑着说，心里却有些感动。

母亲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年纪大了，不适合再出去旅游了，但你们年轻人不同，带着孩子多出去走走吧，别总顾着我。我以前总觉得自己还能帮你们，现在才发现，是我拖累了你们。”

听到这话，我的眼眶有些发热。母亲这番话让我感受到，她其实一直都明白我的心意，只是她的骄傲和倔强不允许她在当时妥协。

“妈，您永远不会拖累我们。”我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道。

母亲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好，好，我知道你们孝顺。但以后你们要为自己多想想，我不想看到你们因为我太辛苦。”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和母亲之间的隔阂似乎少了许多。尽管她还是那个不太善于表达的人，但我能感觉到，她的心里一直都是爱着我们，只是不同。

后来，我和刘建国也不再强求每年都带母亲去旅游。我们换了种方式，尽量把时间花在平时的相处上。我们经常带着儿子刘洋回去看望她，陪她聊聊天，或者一起去附近的公园散散步。虽然这些看起来平凡无奇，但我们都知道，陪伴才是最重要的。

有一次，刘洋放学回来，还特意给奶奶画了一幅画，画上是我们一家人在阳光下散步的场景。母亲看着那幅画，笑得，一直夸刘洋有孝心。

那天晚上，我和刘建国坐在沙发上，他突然对我说：“其实，你妈也挺不容易的。她一个人拉扯你们姐妹俩长大，现在她年纪大了，有些固执，但她心里还是希望你们过得好。”

我点了点头，笑着说：“是啊，其实她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有时候嘴硬。”

刘建国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你看，这才是咱们该有的日子。没必要为了讨好谁而去做太多，最重要的还是你们开心，健康。”

这番话让我心里一暖。是啊，最重要的，始终是彼此的关爱和理解。

现在，母亲的身体还算稳定，我和李小梅也不再一味地想着用物质或是外出的方式去讨她欢心。相反，我们学会了更多地倾听她，尊重她的意愿，陪伴她度过每一个平凡但温馨的日子。

生活就是这样，有时看似琐碎平淡，却在点滴中凝聚着深厚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