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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猫舍见证诡异死亡事件全程

发表时间: 2024-10-15 06:27

留守猫舍见证诡异死亡事件全程


◆ ◆ ◆


当我们谈论猫咪时,

我们在谈论什么?

可爱的模样,撒娇的叫声,藏不住的小心思。

小动物们总是在漫长的时光中陪伴我们,

疗愈受伤的心灵,

可当一系列诡秘事件发生在它们身上时,

我们感受到的还是温暖吗?

抑或是无处可藏的,

对死亡的恐惧…?



NO.1


虽然知道迟早都会发生,但在得知男友死讯的那一刻,我还是心痛得无法自拔。


我蹲在地上,用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在脑海中反复告诉自己,这样的结果是早已注定了的,我早已经把男朋友的死当作现实接受了下来,为这一刻做好了准备。但伤心的感觉仍越来越强,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我讨厌自己这么狼狈,厌恶加悲伤的情绪混合在一起,让我一时间失去了力气。


那一天我似乎把未来几年的眼泪全部流干了,也许几年之内,无论遇到多么难过的事我都不会再哭了。“这样也蛮好”,我一边哭一边安慰自己,至少在男友的葬礼上,我不想表现得太过失态。


葬礼当天,男朋友的母亲找到了我,她好像一下子老了10岁,说话的嗓音也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了。


“这是他的一些遗物,他想让你来保管。”


我接过她手中的袋子,里面有一本书,一张CD,和一本相册,这都是他生前最喜爱的事物。



翻开相册,里面的相片记录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最后的相片拍摄于几个月前,那时男朋友的笑脸看上去还很阳光,可没想到现在他却躺在棺木中。将这两幅画面放在一起对比,我的心不自觉地抽痛起来。


送别了男友后,一边翻看手中的相册,一边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这样重复了不知多少遍后,几个月过去了。


几个月来我没有离开房间半步,等回过神来时,屋子里已经堆满了垃圾,脸上也憔悴得毫无血色。这样可不行,我自责地想,男朋友不会希望我变成现在这样的,我必须重新振作起来。


我打开搜索引擎,浏览附近的工作岗位,一则招聘信息吸引了我注意。


那是附近镇子上的一间猫舍在招聘义工,猫舍的老板娘出于爱心收养了许多流浪猫,利用自己闲置的院子改建了一间猫舍,需要有人来帮忙打理。


招聘条件上写道,时间充裕,富有爱心,懂得如何照顾猫咪,这些条件我都满足。男朋友曾收养过一只流浪猫,在他的引导下,我渐渐懂得了猫的习性。


如果他还活着,应该会陪我一起去当义工吧。


这么想着,我毫不犹豫地按照上面的联系方式打去了电话。


男朋友曾随身携带小包的猫粮,以便随时投食路上的野猫。他从不嫌弃野猫脏,如果对方愿意,他甚至会抱在怀里尽情地抚摸。


他曾经是多么喜欢猫咪啊,直到那件事情发生。



NO.2


从我的住所到达猫舍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往返则是三个小时。每天什么也不做,在路上就要花掉这么多时间,猫舍的老板娘有些过意不去。


“如果你觉得麻烦,也可以住在这里,猫舍本来就是住房改装的,里面还有一间空屋可以住人。”


我谢过了老板娘,心里面却在想,如果可能的话,真想坐上一班永远没有终点的列车,就这样把时间全部消耗掉。


老板娘是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无论相貌还是说话的语气都给人亲切的感觉。她带我参观了猫舍,尽可能仔细地把我要做的事情做了一番介绍。


猫舍里总共收养了27只小猫,它们每天都要吃饭,补充饮水,还要定期修剪指甲、清理猫砂、检查身体健康。这些繁重的工作一直都是老板娘一个人在做,所产生的费用也由她独自承担,真是个善良的人。


时不时还会有人到这里来领养猫咪,领养前的绝育、除虫等工作也由猫舍一并承担。


为了防止猫咪在自由活动的时候跑出去撒野,老板娘在宅院的周围修建了一道栅栏。猫舍的空间像养老院一样被划分成许多区域,每个区域都配备了功能齐全的设施,让人忍不住嫉妒它们的幸福生活。



“你能来帮忙真是太好,我一个人做这么多事,有时候真的照顾不过来。”


得知我以前有过养猫的经历,老板娘似乎放下心来,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按照她的提议,我们将按照一个排班表轮流到猫舍来值班,在这期间她会逐渐引导我熟悉相关的流程,直到我能独自胜任。



NO.3


随后的两周,只要我有精力,就会尽可能地去猫舍里消磨时间。在老板娘的帮助下,我逐渐适应了各项工作,在忙碌中,内心的悲伤也有所减弱。


这本来是一个好的变化,可心里却总有一个声音在质疑自己,“你是不是打算把他忘了,任他在这世上留存的记忆就此消失”。每当此时,我就试图通过回忆来加深对男友的印象,而这也令我的自责感与日俱增。


直到有一天,一件小事使我的看法发生了改观。


那天趁老板娘不在,我偷偷打开了一只猫的笼子。这只猫通体发黑,尾巴被截去半截,身上的毛发斑驳不齐,从中能看出明显的伤痕。


老板娘曾在第一天就告诫我,如无特殊情况,不要打开它的笼子,更不要放它到外面活动,因为这只猫以前受过虐待,性情十分乖戾,贸然接近可能会导致它做出应激反应。


在猫舍的27只猫中,其余的猫都有自由活动的权利,只有这只猫被长期关在笼中,它应该十分渴望自由吧。


这么想着,我就尝试着去抚摸它,可是手刚伸到它身边时,它就噌地跳了起来,在我的手上抓出了几条印子。


因为定期修剪指甲的缘故,那印子不深,只是破了表面的一层皮。可在它下手抓我的一刹那,眼神中流露出的恐惧却击中了我,带给我的痛感远比手上的抓伤要深。


那种表情也曾出现在男友的脸上,他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般,静静地迎接死神的降临。


一时间,男友苍白虚弱的面孔,与眼前的小猫重叠在了一起。它口中发出的叫声,好像变成了男友最后的话语。


“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我打了个寒战,随手关上笼子,但心里却感到一阵舒畅。


那个一直缠绕着我的结忽然解开了。也许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有着另一层含义。



NO.4


随后不久,老板娘因有事外出,拜托我独自照看猫咪一周。而在她离开后的第二天,我便发现了第一具猫的死尸。


那是一只黄白花的小母猫,是猫舍里27只猫中的一只。前一天它还在活蹦乱跳地玩耍,现在却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蜷缩在滑梯的轨道里。


一般而言,猫咪是不会主动去使用滑梯的,也许对于四脚着地的动物来说,失去平衡是一种危险的感觉,因此只有当人把猫强行放在上面时,滑梯才会实现它应有的功能:让猫沿着轨道滑下去。


但那只猫的尸体却陈列在轨道的最底端,仿佛是在用这种方式故意宣告它的死亡,就如同童话里那些凄惨的妖精一样,必须用离奇的方式来表演自己的谢幕。


看着那只猫的尸体,我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是:究竟是谁杀了它?为什么要把它的尸体放在这儿?


我小心地察看它的身体,它的身上没有明显伤痕,双眼微张,嘴巴呈半开状态,四肢及尾巴极不自然地扭曲着,看起来在死之前承受了很大的痛苦。


“也许是毒杀吧”,我猜测道。乡下人对待自己讨厌的野猫野狗时,经常用下毒的方式让它们从此噤声。也许有人透过栅栏的缝隙引诱它吃了有毒的食物,让它在随后的几小时里痛苦地死去。


究竟是谁会对小猫心生歹意,又是怎么把尸体移动到现在这个位置的?难道他趁没人的时候翻过了栅栏,进到这个院子里来了吗?


这么想着,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栅栏外是空无一人的小路,栅栏的高度的确无法阻止有意者侵入。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我决定先不告诉老板娘,因为是在我留守期间发生的事故,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开口。


我还有五天的时间慢慢考虑,在那之前,还是先想想怎么把尸体处理掉。要先把尸体妥善地处理掉,不能被外人看见。



NO.5


第二天,早晨起床后,我一如往常地开始工作,给猫咪换水、清理粪便、投放早餐。从表面上看什么也没发生,可实际上我在不停地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这几天有人来收养小猫,那样我就可以在收养记录上动一下手脚,也许能将死一只猫的事情瞒混过去。


这么想着,我暂且度过了一上午。


到了下午,像是为了回应我的想法一样,一直无人问津的猫舍真的迎来了一位访客。


来访者是一位年轻男子,年龄与我差不多大,他介绍说自己是这里的常客,名叫任吉,他很早以前就想在这里领养一只猫,现在终于有了条件。


“因为搬了新公寓,现在自己一个人住,不用害怕小猫到处搞破坏了。”


他似乎比我更熟悉这里的环境,还没等我邀请,自己就走进院子里和小猫玩了起来。


“之前没有见过你。你来这里做义工多久了?”他一边逗弄猫咪,一边兴致盎然地看着我。


“不到一个月吧,大概三个星期。”


“三个星期了啊。”他似乎在思索什么,接着说:“现在天气转暖,野猫越来越多了,最近有人来这里收养过小猫吗。”


“没有,你是第一个。”我回答。


他露出可惜的表情,“养这么多猫也挺麻烦,现在总共有多少只?”


“二十……”本来我想说的是27,但话到嘴边我打住了,“二十六,总共有26只。”


“26。”他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接着目不转睛地盯了我一会儿,也许是在疑惑猫咪的数量为什么比之前减少了。



他没说什么,驻足在笼前打量里面那只断尾猫,他说其实他最想收养的是这只猫,如果能成功感化它,让它不再那么仇视人类,应该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但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得到。


过了一会儿,像是有意拉近与我之间的距离一样,他将话题转到了我身上。


“在你之前我还见过这里的两名义工,她们都是跟你差不多大的女生,而且也都做了一个多月就走了。”


“真的吗?”我有些吃惊,老板娘从来没跟我说过其他义工的事,我一直以为这里是她一个人在默默坚守。


“真的啊,我也跟她们说过话。”他笑了笑,半是认真半像玩笑地说:“明明前一天还在一起聊天,可到了第二天她们就人间蒸发了。有时候我会想,她们是不是被这里的老板娘施了某种法术变成猫了,说不定这里招聘义工是幌子,收集年轻女性当受害者才是真,养在这里的猫可能全部都是人类,你看这只断尾猫眼神这么倔强,说不定它就是之前在这里上过班的义工。”


说完他自顾自地“哈哈”笑了两声,虽然说者无心,但作为听者的我却听得毛骨悚然。


如果真像他所讲的那样,那前一天死去的那只猫算是怎么回事,它也应该是人类变的吧。


他开过玩笑后,我开始有些焦虑。他似乎察觉出了我的变化,很快结束了这次访问。


走之前他对我说明天还想过来一趟,看看到底领养哪只猫。接着不知是不是由于我过于紧张,在送他离开时不小心被脚下的一只懒猫绊倒了。


那只猫原本仰卧在地上打滚,没有把来来往往的脚步放在眼里,可在我迈过去的时候它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害得我赶紧抬起腿,一下子失去了重心。


由于倒地的时候身边没有别的支撑物,所以我不自觉地向任吉伸出手去。任吉见状上前一步抱住了我,他一面拉住我的手,一面用手臂将我搂住,我感到他的手掌紧紧扣在我的身上,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他按在了我的胸口。


“没事吧。”他语气暧昧地笑道:“我们加个微信吧,明天我来的时候会提前通知你。”


我脸上有些发烧,与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送他走了之后,我反复回想刚才的画面,还是觉得有些羞愧。他手指的力量还残存在我的身体上,似乎还有抓捏的动作,为什么他要抱得那么用力呢?


忽然间我觉得他是故意的,他根本不是想帮助我,只是想趁机占一下我的便宜。


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晃眼间,仿佛看见了男朋友的身影。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他用责备的眼神看着我。



NO.6


那天晚上,我又做噩梦了,那是重复了无数次的梦,在梦中我不断体验男朋友的死亡过程,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梦发生了某种变化。


在往常的梦里,梦境总是重复现实世界中发生的事,男朋友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他在现实世界里留给我的记忆碎片。


但在这次的梦里,男朋友好像摆脱了梦的束缚,不再被我的大脑编织出的幻象所支配了。


“你变了。”原本应该躺在病床上的他,此刻正坐在床边俯视我,“你变得不那么纯洁了,你正在试图忘记我。”


我尝试着想要坐起来,但身体却根本无法动弹。


“纯洁。那是什么意思?”我用近乎哀求的声音回应他。


他向我逼近了一步,不是物理上的距离更近了,而是通过某种精神作用让我感到更强的压迫感,仿佛周围的空气正在向我收缩。


“你会同那个男人发生关系,你在心中已经打好了算盘。”


男朋友冷漠地看着我,仿佛透过皮肤能看见我全身的神经正在挣扎,可我的肢体却没有移动的迹象。


“不是这样的。”我再一次哀求,声音中带着哭腔,“你一定是误会了。”


“你打算背叛我,你明知道我还没有从死亡中解脱,我在等待你的解救。”


他这么说着,神情变得愈发凄苦。看他的样子,一时间,我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做错事了,竟然哽咽得说不出话。


“对不起。”沉默良久后,我只能这样回应他。


他脸上的表情有所松动,接着弯下腰轻轻地吻了我一下,在嘴唇相碰的一瞬间,我感到有什么东西滑落我的脸颊,那是我的泪水与他的泪水混合在一起的泪珠。


“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他随着梦境一起消散了。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时间还无法将梦与现实很好地区分开。我直直地盯着床前的一片空间,仿佛梦中的男友刚刚从那里消失,钻进了区别于现实的另一个维度。


原本在卧室里正在玩耍的几只猫,看见我突然坐起后,都停下脚步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仿佛在警惕我的下一个动作。



月光从窗口落了进来,为猫舍里的一切增添了银色的阴影。窗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如雕塑般静止的猫咪集体摆过头去。


我的视线随猫咪望去,在看清窗上的那个形象后,不由得汗毛倒竖起来。


窗上分明印着一个男人的身影。


“是谁在那?”我冲窗外的那个人影喊了一声,本来是想要震慑对方,但声音从嗓子眼里发出后,甚至都不能传到窗外去。


窗上的人影消失了,紧接着又传来脚步声,刚才正站在窗前的人此刻正奔跑着穿过猫舍的院子,向着院外的栅栏墙移动。


我竖起耳朵去听着外面的声音,在心里祈祷他千万不要折返回来。


不久声音中断了,那个男人翻越了栅栏,“嘭”的一声落在墙外,之后便沿着院外的小路渐渐远去。


我打开灯,到储藏室中去拿了件能够自卫的工具,一边制止自己发抖的手,一边向门外走去。


“别怕。”男朋友似乎在耳边对我说:“我会和你在一起。”


推开门,像是早有预感一般,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幅景象。


门外,在不知哪来的遥控玩具车上,横卧着第二具猫的死尸。这次死的是那只一直被关在笼中的断尾猫,它像是被人活活勒死一般,舌头落在了下巴外面。


“原来如此,那个人就是凶手。”男朋友心满意足地评价道。


而我却觉得胃里一阵翻涌,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NO.7


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将尸体捧在怀中,像母亲照顾刚出生的婴儿那样让它枕在我的手臂上。


它的肢体还软软的,像是刚死不久。我试着用一根手指把它的舌头塞进嘴里,手指被濡湿了,但是舌头还是像发泡胶一样从里面冒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我做错了什么?


一时间,泪水从我的眼中夺眶而出。我想到男朋友在梦中对我说的话,我变得不纯洁了,一定是有人在惩罚我才会故意这么做。


我抱着尸体回到猫舍,将它放回到原本它应该在的笼中。


笼子的门半开着,那是只有从外面才能打开的笼。他是什么时候进到这间屋子的?是在我睡着的时候吗?还是说他原本就潜伏在某个角落,我一直没有发现?


我关上笼子,思绪开始变得混乱。那一夜我几乎没有阖眼,在恐惧与悲伤中消耗自己的神智,心里想着明天一定要逃离这里。


可是当天色转亮,第一缕晨光落在我的身上时,我只觉得神经疲劳,身体僵硬得像是快要散架一样,除了好好睡一觉别无所求。


我躺在床上,隐约间好像又听见了男朋友的话语。


“别害怕,我会陪你走完这一程,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再次睁眼醒来时,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


抬头望去,昨晚映出人影的那扇窗外,现在洒满了金色的阳光。一只猫正蜷卧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的风景独自发呆。


我打开手机,看见通知栏里弹出一条未读消息,是任吉在半小时前发来的:在忙吗?我准备现在去猫舍里看看。


我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头脑慢慢转动,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一时间,从睡眠中恢复的精力又全部涌向了那些不好的感受,除此之外又增加了新的焦虑:有人要来了,得赶快把那只死猫的尸体处理掉,装作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从床上爬起来,拖着像化石一样沉重的身体向客厅前进,一边走一边无力地想到,为什么我要独自面对这么糟糕的状况?我好想离开这里,将这个烂摊子全部抛下,就这样一走了之。


我缓步移动,想尽可能地放慢这几步路的时间,转动门把手的速度也同样慢得像要静止。不知道这些动作在外人看来会不会有一种入室行窃的感觉。


接着我打开了门,然后大脑在短时间内陷入了一片空白,不久后便被惊慌失措所取代。


在门的那一头,赫然出现了任吉的身影。


他正半跪在地上,向空空如也的粮罐里添加猫粮。而在他的旁边,那只断尾猫的尸体还陈列在笼中,僵硬的身体维持着昨晚被我抱住时的样子。


“呦。”任吉转过来打了声招呼,我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因为门没关,所以我就自己进来了。”


他走过来,用目光扫视我的脸孔。我感觉快要虚脱了。


“你还好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张口说点什么,可喉咙被死死地卡住。


他走过去,将猫笼打开,抓住那只死猫的断尾,将它倒吊着提了出来。



NO.8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我尽可能简要地向任吉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不只是断尾猫的死,连同之前的那只小猫我也一并向他坦白。


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什么,杀死猫的是别人,可在讲述的过程中我的嘴唇还是止不住地发抖,好像在无形之中,我已经把两只猫的死当成了自己的过错。


等把事情大致交代清楚后,我终于觉得心情明朗了一些。而反观任吉,他好像承接了被我从心里倾倒出来的垃圾一样,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有几件事情我还想确认一下。”他思索片刻后说:“第一,在你发现第一只猫的死尸时它的身体已经僵直,你推测有人向院子里投毒,但没发现任何疑似毒物的可疑物品,是这样吗?”


我点了点头。


“第二,昨晚你在窗外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身影,但他没有进到屋子里来,那时所有的门窗都是关闭的,从外面打不开。”


我记得当时的情形,门窗确实都是关闭的,直到我推门出去后才打开,后来竟然在惊慌中忘记了关门。


“第三,放在门口的那辆玩具车,之前你并未注意到它的存在,它是同死猫一起出现的,被人故意放在了那里。”


这是明显的事实,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确认这些事,但我还是给了他肯定地回答。


任吉叹了一口气,接着像是投降般说道:


“如此看来,可能真的有某种法术存在吧,正常人绝对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


说完他又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问:


“恕我直言,你确定不是你自己杀了那两只猫吗?因为目前来看,只有你具备最充分的作案条件。”


我吃了一惊,他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他一直在怀疑我吗?


我想起之前他也曾用同样的目光看过我,那时我就猫咪数量的问题欺骗了他,而他好像仅凭目光就戳穿了我的谎言。


一时间,我觉得备受屈辱,用恶狠狠的眼神回击他。


“抱歉,不要生气,我只是问一下而已。”任吉勉强地笑着:“我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有一件事情看起来只有你才能做得到,刚才你也说了,那个人影消失后你用钥匙打开了储藏室,进到里面去翻找工具。也就是说,那个储藏室必须用你身上的钥匙才能打开,对吧?”


“是啊,那又怎样?”


“问题就在于,那辆玩具车原本就是储藏室里的物品。有一次老板娘的外孙来这里玩时,她顺手给他买了这个玩具,后来他玩腻了,就把它放在储藏室里保管。老板娘在聊天时曾向我提过这件事,也就是说,那辆玩具车只有你才有可能从里面拿出来,我说的没错吧?”


“这……怎么可能……”


我的头脑又开始混乱,一直以来我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死猫上,还没有思考过玩具车的事情。经他这么一说,我也开始回忆自己是否曾在收拾屋子时无意间将它从储藏室里带出来。可那是不可能的事,我从未在这间屋子里见过这个物品,对它全然没有印象。


“不是我……”我把脸埋在手掌里,觉得世界一片灰暗,“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任吉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背。也许他说得没错,在外人看来,我的确是最有可能杀死两只猫的凶手,猫舍的老板娘离开仅仅四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这个看守人怎么也脱不了干系。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我自言自语着,同时也像是对一直鼓励我的男朋友发出求助。


忽然间一个想法掠过我的脑际:会不会在这间猫舍中真的存在某种超自然力量,趁我孤立无援的时候折腾出种种怪象来折磨我,最后把我变成它的奴隶?


我捂住自己的耳朵,感到自己的脑袋好像要爆开一般,歇斯底里地大吼了起来。


任吉像是被我的喊声吓到了,连忙说着“没事”、“我相信你”之类的话来安慰我。过了一会儿待我稍稍缓和后,他向我提议道:


“你一个女生在这里太危险了,说不定那个作案的人已经注意到了你。我建议你晚上还是回家去住吧,好好休息几天,如果这几天需要帮忙的话,我也可以过来陪你。”


他说的没错,我真的不想待在这里了,至少今天晚上我不想独自面对这里的黑暗。


至于那些猫咪,把它们全部关在笼子里应该能暂时保证它们的安全吧。


“谢谢。”我小声说道。


接着像顺势而为一般,他把我搂在了怀里。



NO.9


两个小时后,我乘车回到了家中。进门不久后,任吉给我发来了消息:


“到家了吗。记得报一声平安。”


我将手放在键盘上,打算给他回复一个简单的表情,可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按下发送键,好像有什么力量在阻止我这样做。


脑海里又响起了男朋友的声音,它开始用他的视角来审视我做的一切。


“进展真快啊!我早就说过,你会同他发生关系,今天你们的行为就是最好的证据。”


“不,不是的。”我对着透明的空气大声说道:“今天的事情只是特殊情况而已,任谁都有可能发生。”


“狡辩。”男朋友的声音环绕着我,“你很快就会忘记我,忘记你对我的感情,也忘记你的承诺。你现在甚至已经想不起我的样子了,真是可悲。”


“不会的!我不会忘记你!”我用尽全身力气来竭力否定他,可是忽然间我意识到,自己对男友五官的印象真的已经开始模糊,记忆中的细节正在逐渐消失,我已经无法将他的脸准确地再现出来,只能在一个浮动的范围里大致描绘出它的轮廓。


意识到这点后,我像犯了无法挽回的错误一样感到一阵恐惧。我冲进卧室,从柜子里拿出男朋友留下的相册,从头到尾逐页翻看,一边看一边在脑海里重温与他共同经历的情景。


相册的开头是我们第一次旅行时的情景,那时我们去附近的城市游玩了几天,留下了许多美好回忆。


第三到四页是我过生日时的情景,他为我准备了生日蛋糕,并送给了我精美的生日礼物。


第五到七页是我们逛庙会时的情景……


第七到八页是我们赏银杏时的情景.......


我向后一直翻着,按照相片上的形象在脑海中一遍遍地重绘男朋友的肖像,生怕肖像的笔迹再次因时间的流逝而发生淡化。



可翻到第十九页时,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直在回溯的记忆也被迫卡在了那里,因为那一页的相片中,男友的形象发生了中断。


那是我同男朋友去游乐场游玩时的情景。其中有一张相片是我在一旁抓拍的:男友从又长又曲折的滑梯轨道上滑下来,两条手臂向后张开,从动作上看像一个兴奋的小孩在欢呼雀跃,可实际上,他脸上表现出的是紧张又怪异的表情。我用相机抓住了那一瞬间。


可现在……在原本应该是男朋友面孔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空洞,像是有人用利器将他的头挖掉了一样,使照片上的男友变成了一具无头的身躯,看起来如同没有生命的死尸。


男朋友的形象在这里消失了,记忆再次变得模糊。


我迅速地翻完了整本相册,又发现了两张类似的照片。一张是在和男友在玩碰碰车时,我从车子里抓拍他开车撞过来的照片。一张是在游玩的间歇,我们一起坐在秋千上休息的照片。


在这两张照片中,其他的部分都完好无损,唯有男友的面孔被抠了出来,像是刻意逃避那张脸一样,在保留了照片原有场景的同时,故意模糊掉了男朋友这一形象的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神经再次被眼前匪夷所思的现象紧紧地揪住……


滑梯……碰碰车……滑梯……玩具车……不会吧……难道说……


一种不好的联想一时间攫住了我:被毁的照片是在依序预示小猫的死亡场景……


如果按照照片页码的排列顺序,第一张照片是男朋友乘滑梯时的情景,而第一只猫死在了滑梯里……


第二张照片是男朋友开碰碰车时的情景,而第二只猫也死在了玩具车上……


如果以此类推的话,第三只猫的尸体是不是也应该像第三张照片里的男友一样,出现在秋千上?


不可能的,猫舍里有滑梯和玩具车这两样物品纯粹是巧合,同样的巧合不可能出现第三次,因为猫舍里根本没有秋千这种东西。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的思路已然被某种潜意识给限制住了,那个潜意识好像认为凶案只会发生猫舍里,但实际上,没人在那里画一个圈儿,告诉我圈外就是安全地带。


没错,这么一想我便豁然开朗,能够自圆其说了——因为虽然猫舍里没有秋千,但与它相邻、距离不过十几米的一个废弃公园中,却有两座常年无人问津的秋千一直闲置着,在那里即便落下一把钞票,估计也很难被人捡到。


我忽然感到一阵滑稽,像是自嘲般笑了两声。


“我可能是疯了吧。”


我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觉得这里好像不是现实世界。



NO.10


有的时候,人的脑海中一旦出现了某个想法,即便知道它会通往悲剧,还是想亲自到剧终的地方去看一看。


傍晚,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我又乘车返回了猫舍。


经过猫舍的大门,从那里向右转进入一条隐蔽的小路,沿着小路往前走十数米,一个被杂草遮掩的公园入口便会出现,公园里陈列着两座已经破败了的秋千。


我缓步朝秋千走去,那个画面像是在期待中拉开帷幕一样,在我眼前徐徐展开。


那是第三具猫的死尸,雪白的尸体平展在残破的座椅上,像被白雪覆盖住的冰面。尸体上散落了一些血迹,如同冰面上结出了血红的水晶。


我看着那只猫的尸体,觉得自己仅存的意志已经被击垮了,无数的情感从记忆深处涌来,像要将我的灵魂吞没一般,冲击着我的感官。


脑中那根被我强行斩断的神经在那力道的冲击下搭在了一起,从那里涌现出的回忆,将所有的答案都摆在了眼前。


这一切始于半年前的那场意外事故:


半年前,男友在郊外游玩的途中不小心被一只野猫抓伤了手臂。野猫的爪子深入到皮肤之下,在他的胳膊上抠出了三个血洞。


一般而言,被小猫抓伤不需要做特殊处理,经常与猫为伴的男友不止一次被猫咪挠伤,对此他已经习以为常。


可不同的是,这次抓伤他的是一只野生动物,它携带的病毒数量与在干净的环境中长大的家畜不可同日而语。


由于男友的掉以轻心,最终他染上了那个不治之症。自他发病开始,现代的医疗手段就再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挽救他,所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痛苦地死去。



头两天他开始出现症状;第三天他陷入了癫狂;而最后两天,他如同所有的患者一样,在身心俱疲中等待那一刻的降临。


我最后一次见到男友是在他临终的前一天,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整个人的意识已经进入了弥留之际。


我凑近去观察他的面孔,他逐渐扩散的瞳孔好像一团正在冷却的气体,里面晃动着已经式微的生命。


“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我感觉自己能够用心灵捕捉到它的声音。绝望的话语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如同微小的火苗在往复挣扎。


我的心灵仿佛被这声音同化一般,体会到了男朋友那面临死亡时的心境。


“安心去吧。”我在心中对他说:“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对我说出了另外一串话语。


“我答应你。”我回应它道:“我会替你报仇的。”


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落下,那个声音终于安静了。



NO.11


我看着眼前的那具尸体,渐渐地,三只小猫死亡时的画面回到了我的记忆中,它们痛苦挣扎的样子仍历历在目,仿佛这份记忆被我的大脑封装起来后,还保留着原有的新鲜度。


虽然感到痛苦,但此时我的身心已经无力抵抗来自另一个意念的侵蚀,那个意念不断地重复着“复仇”两个字,驱使我不由自主地做出行动。


我抱起小猫的尸体,将它带回到猫舍中,接着打开猫笼,让里面的猫咪出来围观它。我也在猫群中躺了下去,仿佛进行某种仪式般,去感受这一刻的庄严与神圣。


不久后,一只小猫靠近了我,抬腿跃到我的胸前。


我用双臂环绕住它,两只手分别按住它的颈部与四肢,开始逐渐增加力量。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等它从身体里流出了污秽,已然变成了一具尸体后,我将它放到一旁,盯着自己的双手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意识在我的脑海中断断续续,我像没有思想的岩石一般,在海浪中浮浮沉沉。


不久,我从地上坐起来,去储藏室里拿出了一个玩偶,把它用线绑了起来。


那是一只小马形状的布偶,我用线绳拴住它的头尾,将它挂在晾衣竿上,接着回去捡起刚刚死去的尸体,将它放在小马的背上。


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吧。


记忆中的画面被潮水推上心头,与眼前这一符号般的场景发生了重叠。在那幅画面中,男朋友正坐在旋转木马上,对着镜头露出快乐的笑容。


现在那份快乐终于变得完整,它将不带任何遗憾地去追随男朋友已逝灵魂的脚步。


我打开相册,从里面找出了那张相片。看着相片中的男友的笑脸,心灵深处似乎产生了某种感动。


随着那份情感弥合了心灵的伤口,一直在躁动的意念也渐渐平息了。等到那股控制我的力量完全消退后,良心的谴责又重新席卷而来。


我的眼神无法从尸体上移开,不敢相信自己竟做了这么残忍的事。


尸体的惨状令我的神志发生了扭曲。突然间,我看见那只死猫从木马上坐起来,以极其夸张的角度扭过头来,冲我发出了恐怖的笑声。


我随手抄起身边的利器,向那张笑脸刺了过去,在利器穿透纸张的一瞬间,眼前的幻觉消失了,相片中男友头颅的位置处留下了一个空洞。


我将相片装回相册,接着情不自禁地开始痛哭。


躺在床上,我紧抱着自己的身体,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发生破损,正从缺口处渐渐向外流失。


无论怎样都无所谓了,现在我只想闭上眼睛,忘掉这里发生的一切。


我的头脑又开始运作,将这段记忆封装起来,丢进了意识的深渊。



NO.12


两天后,我埋葬了第27具小猫的尸体,之后来到了任吉的住处。


任吉打开门迎接了我。我向他坦白了自己做的事,接着一边抽泣,一边向他寻求帮助。


那一晚我留宿在他的家中,他躺在床上抱着我,口中不断地复述着“喜欢你”之类话,接着在做完那件事后,他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其实我早就知道真相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迷上了你,你激发了我的保护欲。”


我问他是什么意思,他解释道:


“其实那天躲在窗外的那个人就是我,抱歉让你受惊了,但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可能也会克制不住做出同样的举动,因为我对当时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好奇了。”


“那天傍晚,我本来在经过猫舍时想进去和你打声招呼,可刚走进去就看见了那个场景:你正在对那只断尾猫下杀手。完事后你又像失去神志一样,鬼使神差地布置了那个现场。”


“说实话,当时我被你的神情吓到了,因为我一直都比较相信灵异现象,觉得你可能是被鬼魂附体了。可随后你好像又回过神来,哭了一阵后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在那期间我一直躲在院子中,十分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当时我想的是,如果你再出现类似被鬼魂附身的现象,我就冲进去把你摇醒、来一次英雄救美,所以说实话,我当时还是有所期待的。”


“可后来你醒了过来,把我当成了坏人,我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多逗留,就赶紧离开了。第二天我假装去猫舍看猫,实际上是想进一步试探你,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被附体了,但是你好像又什么都不记得,我就觉得这件事十分蹊跷,想继续调查下去,同时也想以此为契机接近你,跟你发生一些故事。”


任吉抱着我,满足地笑了笑,接着问我: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猫舍的老板娘明天就要返程了,你要怎么向她解释?”


我默不作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任吉提出了一个建议,他说如果我肯做他的女朋友的话,他就好好照顾我,帮我扫除一切烦恼。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们明明都已经做过了那种事,难道他对女朋友的定义不止于此吗?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那句话,“你变得不那么纯洁了,你会同他发生关系”,但所幸的是,那个声音没有出现在我的脑中。


后来,我和任吉顺理成章地走在了一起。


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摆脱阴影,过上正常的生活。但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的确没有再被男友的死所困扰,也没有在脑中听见除自己以外的任何声音。



直到有一天,我在公园的长椅上醒来,发现自己的手上沾有血迹。沿着地上的痕迹向前找去,在某个人们不常注意的地方,又发现了一具猫的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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